也许,自由与平等主义是从中国传到欧洲的
《光明之城》这部手稿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被披露,译者是原籍英国的大卫?塞尔本,作者是13世纪意大利犹太裔商人雅各?德安科纳。蛮子mancini,在文中多指南方汉人,但也在不少地方也泛指中国人,翻译者对原著予以了尊重没有改动。
蒙古侵略中国后,各等人中自列第一等,是蒙元的“国姓”。色目人继蒙古人之后名列第二等,主要指西域人,如钦察、唐兀、畏兀儿、回回等。“汉人”为第三等,但这一“汉人”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汉人,而是指淮河以北原金朝境内的汉、契丹、女真等族的混血以及较早被蒙古征服的云南、四川两省人,东北的高丽人也是“汉人”。南人也被蒙古人叫唤为“南蛮”,为第四等,指以前从未被契丹、女真、西胡统治或混血,但最后被蒙元征服的古汉人。
1271年,随着蒙元军队的逼近,南方中国刺桐城(今泉州)的不同派系发生了激烈的辩论。雅各?德安科纳以犹太商人的身份记录和参与了这些辩论的过程。雅各固执的犹太教思想和南宋中国新兴的自由主义发生了碰撞,雅各自认为他的思想更接近坚守上古思想的白道古;而正如城市的张姓士绅最后对雅各说的那样,“你所说的一切,我们其实都已经知道。确实,我们很久以前也坚持你在我们城市所说的这些意见(本人按:如尧舜之治),所以也就是说,你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可以启发我们的东西。”
但雅各的记录却提供了另一个视角,让我们可以了解此时东西方文明的差距,东西方文明真正发展到什么程度。从这一角度看,东西方文明在13世纪和近代完全是调反了个个。中世纪的西方,并不像今天表现的是所谓议会制度,自由主义、平等主义、人本主义的原生地;而中世纪的东方,亦不是人们原以为的专制、封闭、愚昧、固执,正相反,二者的内容正好对调。另外,我们也可以从这里了解犹太教、伊斯兰教、基督教之间真正的渊源和宿怨。
由于鞑靼人越来越接近南方中国,1272年2月24日晚,雅各带着货物以及所有记录的手稿离开了刺桐城,经历长时间的旅程于1273年5月5日回到意大利当时的大港安科纳。这份手稿成了南宋中国文明的重要记录。1277年,刺桐城(今泉州)被蒙古人占领,1279年,中国全境落入鞑靼人手中,南宋中国灭亡,自由主义和伴随工商阶层崛起的新型社会制度就此崩塌,历史进程被打断,中国回到野蛮的封建奴隶社会;而恰恰就在此时,即13世纪末期,原本处在黑暗的中世纪的欧洲,却开始了“文艺复兴”。这是一种巧合吗?很多历史学家认为,蒙古没有占领欧洲,却在攻打欧洲期间把欧洲打醒了。事实并不一定是如此,在中世纪早期,往返欧洲和刺桐的商人学者是如此之多,以致思想的传递相当频繁,有一种可能是,东方中国的新自由主义传播到了西方,并在意大利落地生根。文艺复兴,正是从意大利的佛罗伦萨和威尼斯开始的,学者们巧妙地宣称借助研究古希腊、古罗马艺术文化,而让自由成了欧洲“原创”。但事实不一定如此,也许正是东方的新自由主义传递给了西方。
一、《无比繁华的贸易城市》,初见平等法则
这是一座极大的贸易城市,商人在此可以赚取巨额利润,作为自由国家的城市和港口①(①手稿原文为una cittae un porto in stato franco。),所有的商人均免除交纳各种额外的贡赋和税收,这方面情况在适当的地方我还会多写一些。因此在这个城市里,从中国各个地区运来的商品十分丰富,诸如有上等的丝绸和其他物品,其中有的商品还来自鞑靼人的土地上②(②我记下这个是想说,被外国游客称为“契丹”(Cathay)的中国北部地区,此时已经落入鞑靼人之手。)。每一位商人,无论是做大买卖还是做小买卖,都能在这个地方找到发财的办法,这个城市的市场大得出奇。
对于珍稀、昂贵商品以及其他物品的需求量极大,不光在港口,就连通往城市的道路上都挤满了运货的马车和货车。的确,对商品的需术难以测量,所有的人,无论是富人还是穷人,都燃烧着欲望之火,甚至于没有办法来使之满足。因此,他们白天黑夜都拥挤在市场上,在那里,他们不只是观看一般的物品,而且留心世界上每个国家中最为贵重的商品。此处有一个人生活所需要的所有物品。不过,做买卖的狂热是如此厉害,对占有被大家看好之物品的那种贪婪的欲望也是那么强烈,以至于普通人没有能力买许多东西,并比以前更穷,而另一些人则富得令人难以置信。
不过首先我要告诉大家,中国或称Mahacin②(②忽必烈汗自1260年起开始统治中国的北部地区,1271年他大约有55岁。)的国土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北方的契丹人(Cataini)的土地,他们巳陷入鞑靼人及他们的忽必烈汗的统治之下③;另一部分是南部的蛮子人居住的土地,他们现在在度宗(Toutson)皇帝①(①度宗(? -1274年),雅各在中国时的南宋皇帝。)的统治下生活,他们称他为天子,意思是上天的儿子。契丹人渊源于契丹(Cataio)王国,蛮子人(Mancini)指那些生活在蛮子(Manci)地区的人,虽然他们之间有很多相同点,但他们却像是两种民族。每种民族既与鞑靼人不同,也彼此有所区别。从刺桐起程,要花50天行程才能到位于上都的鞑靼汗的朝廷②(②上都常被音译为Xandu,在汗八里建成之前,忽必烈汗把他的宫廷一起设置在此。),花20天的行程可以到位于行在(Chinscie)的度宗的朝廷③(③雅各手稿中的Kinshe或Kinsai,即现在的杭州。雅各来访时,这里是南宋帝国的首都。),花8天的旅程则可以到达福州。
鞑靼人,有些人叫他们蒙古人,用我们的话说的就是强壮剽悍的意思,他们使契丹的田地荒芜。而且,契丹各城的人民都处于鞑靼人的监视之下,他们军队的士兵就驻扎在距每座城一里格(league)远的地方,他们不允许处在他们统治下的那些人去保存自己的城墙或城门。
有些人说这些蒙古人是歌革(Gog)和玛各(Magog)的后裔——愿上帝禁止,北移的以色列人的敌人,他们是吃人肉的道德败坏的民族,他们起初被称作Magogoli。伟大的亚历山大(Alexander)把他们禁闭在鞑靼(Tattaria)地区,从而保存了世界,感谢上帝拯救了世界。那些曾去过鞑靼土地上的人说他们长得很丑,都是小眼睛塌鼻子,身上的皮肤像兽皮。由于他们是一个肆意杀戮与掠夺的凶残民族,这使他们让人恐惧。不过,另外一些人说,鞑靼人夺取了中国人的土地和财富以后,使自己过上了舒适的生活,没有什么衣服不是丝绸和黄金做的,没有一样食物不是用精选的调料烹调的。
至于蛮子人,我要说他们也都长着小鼻子,不过是黑头发,白皮肤,与鞑靼人不一样。
这样一起生活在刺桐城的各种民族、各种教派,愿上帝拯救他们,所有人都被允许按照自己的信仰来行事,因为他们的观念认为每个人都能在自己的信仰中找到自己灵魂的拯救。因此,教士们可以不受阻碍地按自己的意志布教,宣讲他们所相信的任何奇谈怪论(follies)。
还有许多地方,你可以买到写在纸上的著作和小册于,这在他们的语言中叫做tachuini,它们是用他们特制的墨汁写成的。这些小书花一点儿钱就可以买到,因此被那些想了解世界的人大批量地购买,赞美上帝。此外,在光明之城,每一天他们都把一张大纸贴在城墙上,上面写着这个城市的高层官员、天子代理人所颁布的法令和决议,还有市民的条例以及其他考虑到值得一提的消息,每个市民都可以免费得到这样的纸①(①这表明刺桐有一种类似日报的东西,上面除了发布法令以外,还有“市民行为条例”,是免费发行的。)。
因此有许多人成群地聚集在一起,在他们中最时髦的英俊男人只长着稀疏的几根胡子,与猫的胡子差不多,但女人却是全世界最漂竞的女人,愿上帝宽恕我。男人们和女人们对上述的所有事情都津津乐道,他们也乐干谈论他们所看见和所掌握的事情,对于他们未受允许或未能看见的事情也是谈兴很浓。他们依靠商业和制造业而谋生,并不热衷于武力,他们更喜欢钱而不是智慧,尽管在这些愚者中问也有很多智者,但对那些愚者而言,财富比知识更重要。
首先,他们中的许多人声称,所有的人不仅在上帝(上天,楼主按)的眼中是平等的,而且依据自然法则也是平等的。
但是蛮子人中有很多人认为,所有从外国来的人都差不多,犹太人与萨拉森人,或犹太人与基督徒之间都没有什么区别。因此他们把萨拉森人与犹太人叫做那种长着大鼻子、不吃猪肉的人,上帝不容啊!说他们都是色目(somaciun).用我们的话来说就是长着彩色眼睛的人。如此,即便是那些在人们中间有非常大差别的事情,他们也常错误地加以理解,混乱到了如此程度。
以前他们曾有诚实之人这一公正的美名,现在这种美誉已不复存在,他们的贪婪和富有都很闻名。如果有人问他们,是谁真正给他们的城市带来了光明?他们认为那就是自己,而不是他们的圣贤,甚至不是把光辉带到这片国土上的他们所称的天子。
然而.由于施舍穷人被理所当然地视为是富人的义务,对此赞美上帝,天子不再像过去那样给穷人提供必需品。在城市的商人中,一些商人尽力帮助穷困的人们,他们甚至到穷苦人的家里了解他们的疾苦,并亲手把钱交到穷人的手中。那些行善的人自己也从中得到了欢愉。虽然他们做这些事情是出于他们偶像(中国的神)崇拜的目的,但他们也是为上帝服务,愿上帝受到赞姜和尊敬。至于天子和他的官僚,他们声称,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受到富人的救助,自然比他们成为国王肩上的负担要好得多。
城中的商人由此成为穷苦人们的救星,他们还给这个地方带来了巨大财富,他们也寻求在任何方面的支配权力。同我们中间的一些人一样,他们也认为,那些为别人的需要提供服务的人也有统治他们的权力。不过,光明之城中那些言行举止如同皇帝一样的商人也试图取代贵族与国王委派的官僚的统治权力①(①我把“singori aelegati dal re”译为国工委派的官僚(lord-official of the king)(而不译为mandarin,满大人),另一个专指中国官僚的“mandarin”一词所出现的时间与此时不吻合,这一词据说是直到16世纪才在英语中使用。)。
因此,我向上帝祈祷,宽恕我进入这个罪恶的地方。我和李芬利一起去佛教徒的石风寺,那里可以看到至少有一千个和尚,愿上帝宽恕他们,不少于三千尊神像。他们也像基督教徒一样,有男修道院,有女修道院,有修道士,有修女,有肉体上的装饰物,以及偶像崇拜者们不虔诚的仪式①(①雅各不断地把基督教与偶像崇拜相提并论,雅各在后来的辩论中也冠冕堂皇地加以维护,甚至证明其正义性,……)。不过,这些偶像崇拜者倒是减轻屠杀人民的行为,而基督徒则以杀人为荣,他们的诡辩家们毫无羞耻地传播与他们的信仰背道而驰的准则。
总的说来,佛教徒(Sacchiani)与基督徒不一样,他们宣讲和平与博爱。在过去,他们的寺庙受到过洗劫(指灭佛行动)和其他伤害,使他们备遭痛苦。但是,现在人们对他们已不再有这样的仇恨.因为蛮子人的信仰(指中国国教道教——楼主按)已变得很薄弱。许多僧侣没有信仰,因此他们的寺庙只有老年人常去光顾。年轻人中愿意献身于这种偶像崇拜组织的人已经寥寥无几,所以教士的职务都由年迈的人来担任,他们的年龄都很老,牙齿全都已脱落掉了。另外,在光明之城里,佛教徒的神不再受到尊敬,年轻人嘲笑老人的崇拜活动,他们甚至干连走入这个备受他们祖先崇拜的寺庙的兴趣也没有,尽管许多信仰活动是由于他们慈善活动而完成的,赞美上帝。
李芬利告诉我,年轻人嘲笑他们(佛教)的法规,对它不屑一顾。由于这个原因,对偶像崇拜者崇拜活动衰退了……
在城里的年轻人中,甚至有人觉得世界上不存在什么神圣事物的想法也被看作是明智之见;
还有,(光明之城的人)认为没有什么事物是理智之光所不能认识的想法,也被看作是明智之见。
不过从某方面来看,受到佛教徒尊敬的神像比那些基督徒的神像更值得称道,蛮子的偶像崇拜者在自己面前不仅放置佛(Buddum)的肖像,还摆放着野兽、鲜花、飞鸟等雕像,所有这些东西都上过漆,而基督徒在他们的祭坛上只摆放他们的神或他们的圣者悲痛或受难的肖像,仿佛死亡是比生命更美好的东西。
不过,虽然他们违背了上帝和自然的法则,甚至向木质的或金质的神像曲膝弯腰,但是他们宣称世间平等,这一点所有虔诚的人都会同意,因为万物都是来自于创造它们的上帝。
二、《黑暗之中,光明之中》,在国家遭受侵略下,同时发生社会转型阵痛
这样,我们沿着一条街道到了高贵的白道古的家,这条街被当地人称为万寿街(Long Life),它位于这座城市的西部。白道古开口说话,李芬利作记录……
然后,我们被领到一处凉亭下,清泉从那儿,汩泊流出。白道古又说了如下的话,我一直注意着听这位哲人的话:“人们在行为上总是与天的愿望相反,忽略祭神,忘记先祖。自从黄帝(Angati)(泉州闽南语,“黄”发音:eng)以来①,没有什么时期比现在更糟的了。城里年长的人受不到尊敬,生活一片黑暗,地位低的人与地位高的人平起平坐。人们轻狂无礼地向着高尚的人高谈阁论,而那些没有贤能(merit)的平庸之辈占据着官位。”
说到这儿,老人停下来,似乎不愿再往下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他才又继续表述自己的看法:“从前人们以忠信而著称,对比自己年长的人和比自己博学的人持着几分敬重,做儿子的尊敬自己的父亲,做学生的尊敬自己的老师,做仆人的尊敬自己的主人。所有的人为了更好地找到他们所应追随的道,对于那些过着高尚道德生活的人都十分尊崇。现在的人却使自己的理智服从于自己的欲望,认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那些似乎合适的事情,不再向城里的父辈们表示尊敬。
“这样,刺桐城越来越缺乏各种美德,因为我们先辈的习俗被抛弃了.仅有一些残迹还保留着。可是如果年轻人不尊重老人,不守祖先留下的规矩,又怎么可能敬畏王法呢?”白道古问道,“如果没有这种敬意,年轻人和这里城市不是会一起遭受痛苦吗?”
于是,我和李芬利一起急急忙忙地赶到白道古家。在他家,我看见有很多人围在他的周围听他讲话,那些人都对他很恭敬,愿他的英名不朽。
他向大家说了下面一席话,李芬利按照我的吩咐做了记录:“当今那么多的东西部丧失了,要想重新获得它们就如同登天一样难。人们忘记了中庸之道,任何事情都要得到过分的满足,大与小之间没有什幺比例可言。现在,年轻的男男女女们都处干一种欲望之中,他们不满足于那些生活所带给他们的东西,受欲望的驱使而四处游荡,去寻求快乐和别的合他们意的事。
“这样,他们发现不能休息。在过去,城里晚上没有人闲逛,除非真的有要紧事,因为巡逻的人会盘问他,这么晚了你还去哪儿?但是现在晚上有很多人在城里游荡,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危险的事。从前,人们认为最好的方式是与中庸之道相一致,但是现在则是视对每个人是否有好处而定。而且,现在看上去好的事就是能给我们带来利益的事。的确,商人的思想已深深地浸入我们心中,以至只有能用金钱衡量的东西才被相信具有价值,仿佛整个世界仅仅是一个市场而已,因此,很少有人能够判断什么是真正有价值的,什么是毫无价值的,以及该爱什么,该恨什么。“对所有的人来说,走这条路与走那条路一样容易,他们没有好与坏的区分。的确,有的年轻人说讨论善与恶毫无意义。他们宣扬说,善与恶不是亘古不变的,而是取决于行为者本以及他们意志产生的举止和行为的好与坏。①(①手稿原文是:il ben e'l mal d'opre e de' fatti vengono dal fattor steso e'l suo voler.)
“这样,他们破坏了善行的准则,并且宣称这种破坏本身就是一件好事,他们想这样来打倒上天,当智者反对他们时他们说人们不可能找到什么通用的准则,即使找到了这样的一条准则,它也会错误地强加到那些不愿遵守它的人的身上。如今,甚至连我们中的一些贤者也声祢,教导年轻人遵守上天的准则是错误的,免得他们受信仰的束缚;其他的人则说,各种准则无论是人为的还是天定的都不能使人变善。
“因此,多数人不再能区别出哪些事是与自然法则一致的,而哪些则与自然法则相违背的东西;也很少有人能区别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在对这些事情的判断上,老年人被认为不比年轻人好多少。对于这一切,我们不吃惊吗?“或许可以这么说,在我们当中,上天的神圣秩序已经失去,而人间的秩序也遭到破坏,所以我们陷入到了黑暗当中,没有人能看清自己的路,因为真理的航灯不再发光。”
白道古继续说道:“如今在我们的贤人中甚至有这样的人,他们不仅给人宣讲说,谬误也可能是正确的,而且还宣称善也许是恶的,这样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正道。更为严重的是,如果有什么人说,我们应该尊敬贤人和智者,就会有一些恬不知耻的人出来说,给贤人和智者这样的尊敬会在人们中间产生一个优越的阶层,这样,有一些人会被视为是优等的,而有些则会被视为是劣等的。在这些瞎了眼的人看来,这是违反自然的。
“似乎人的心已被火焰所毁灭,甚至把上天的爱也变成了灰烬。从前城市里和平安宁,司法严正,因为天子不希望任何人遭受丝毫的冤枉,或是去冒犯他的邻居。
“的确,他的公正是出了名的,店主可以敞着门离开满是商品的商店,货主可以让所有的货品堆放在外面,而没有人寻思着进去或者从他们那儿拿走什么。所有的过路人,无论是在白天还是在黑夜,都可以在街上安全地行走,而不用担心什么人。现在所有这一切都不再有了。”
“现在,当城里着火时,那些行为不端的人横冲直撞,像野兽一样地奔跑,抢劫那些因为畏惧失火而逃命的居民的家产。从前,每个人都来帮助邻人,去抢救他的财产,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成了别人的捕食对象。
“此外,谁不记得过去街上有一个卫兵(guardian)负责看管丢在路上的东西,凡是丢了东西的人都可以去向他询问。这样,刺桐城里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会丢失。但是,现在那些在路上捡到的东西从来不会交还,倒是据为己有。
第二走是Heshvan月的第6走,我……在给阿曼图乔作进一步交待后,早早就去了白道古家。愿上帝宽恕我,因为那天我非常堕落,没有摆放我的经文,而只是在心里做了祷告。在他家,我发现围聚了一大群人,比以前的人数更多。李芬利告诉我说,白道古的言论已传遍了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许多人都希望听到他的谈论。城里的保卫人员、管理人员也没有设法阻止他的演讲,因为他们从心底里相信他只是一个老头子,他的判断没有什么价值。
但是,现在白道古及那些听了他演讲的人的怒火越来越大.一些人大声喊叫,反对比他们年长的人,一些人呼吁白道古来领导他们以便拯救这个城市。对于这些呼声,白道古没有回答,只是朝着地面低下了头。他坐在首席座位上说道:“妓院是大众的陷阱,赌场是带来灾祸的场所,小旅馆是罪恶的温床。目睹与耳闻的血腥事件是一盏照亮棺材中尸体的明灯。我们的圣人不是对大家说过,赌博是抢劫的同族,通奸是谋杀的血亲吗?但是现在没有一件事情被视为是罪恶,反而被认为是一种快乐,因为对一些人来说他们的慰藉就是去杀人。而且,我们的年轻人不仅乐居于危险之中,甚至把落在别人身上的痛苦视为一种满足。天下的混乱是如此严重啊!即使所有的人最终发现自己被这种快乐所欺骗,但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在游戏中变得更邪恶,他们仍然东奔西跑着去寻找这些快乐。真是走上了邪恶之道的人会变得邪恶。
“以前,我们之中的每个家庭都相信上天掌握着自己的命运,他们向家中的神是祈求每个家庭成员都受到上天的保护而长寿。的确,王国与城市是建立在父子关系的纽带上的。因此家庭有道德,国家就有道德。为了使国家(cho-cia)有良好的秩序,家庭也必须有良好的秩序。而且,如果所有做父亲的都没有能力教育他的家庭,那么就不会有任何人有能力来治国(realm),国不过是大地上所有家庭的典范(a family of all the ramilies)。
“此外,假如女人仅仅为了寻欢作乐才找男人,男人也就可以随意来对待她,其结果是两人都彼此蔑视。然而如果男人首先去寻求女人作乐,那时女人们自己却认为那样做是不对的。因此,希望和这种女人长久相处的男人真是少见,他们宁可独自生活。而在青年男子中,那些健壮、无畏、英俊的男子,也不会希望承担这种责任,而会迅速地与这个女人交往,随即又与另一个女人交往,那情形就如同一些女人从一个男人转移到另一个男人一样,月月都有变化。另外,就算是有人结婚,他们的婚姻也只不过持续一段短暂的时间。因为他们刚一许下诺言,就马上找到别的抚慰。
“因为尊重与信任已消失了,漫游的情欲取代了它们的位置,更少有人忠心于自己的配偶,而只是渴望找到其他可以使他们更快乐的人。”
另外,对于这个城的意见太多了,以至这些意见还没能被消化。诡辩家从商人的蔬菜、布匹买卖中获取思想,他们竟然取代了尽职尽力的智者。因为所有的人都在做物品生意,无论是为了精神还是为了身体。
“这样,人们都用相同的口气谈论天下的每一件事情,而智者与诡辩家使用了相同的措辞,因此想判断一个人或一种思想的价值已不再有可能。凡是在市场上或城市的街道上被吹捧抬高成伟大思想的货色,居然就真的成为了伟大思想,甚至于连那些最有学问的人也对此表示相信。因而照天命的标准看,善良已经消融殆尽,剩下的只是渣滓。
“现在,我们的生活没有什么指导思想,只是这儿试试,那儿碰碰,那种做法简直像个瞎子。天底下的事情没有哪个能恢复到有序状态,一切都是像我们头顶上飘忽不定的风。有的人认为是邪恶的东西,到了另一个人那里就成了美德。在我们城里,人们在昨天还希望得到的东西,到了今天就忘得一干二净。人们毫无顾忌地击追求这种欲望或那种欲望,无休止地循环往复。人们在这个地方听取奸佞之徒的言论,在那个地方又目睹了暴力与色情,而在另一个地方他们听到的是数不胜数的不孝行为。这样,很多人除了知道这种狂暴与疯狂之外,一无所知。然而此时,天子的官员们却竭力制止他们本人大力鼓励的那些事情造成的后果,与此同时,又希望那些从内心里对他们己失去信心的人最终会赶来帮助他们。
以前,人们认为,身为城里地位最低贱的人也有许多好处,即便是卑贱到连拉粪便的都可以因他挡了路而咒骂他。但是现在,每个人都渴望拥有所有的东西,认为没有人比他更有价值。那些一无所有的人在要求帮忙时,仿佛他们是皇帝一般;而他们在得到所要的东西之后,却仍像以前一样忘恩负义。
“因为我们祖先时代所禁止的东西现在不仅仅得到那些人的允许而且受到鼓励,那些人糟蹋了自己,还企图去损害别人,以便使邪恶战胜善行。这正好像人们期望把发光的东西藏在阴影之中,而将黑暗的、淫猥的东西置于光天化日之下。
“天底下的这个世界要垮台了,皇子们长得虚弱无力,鞑靼人在步步进逼,但是贤明的领袖却没出现。过去,一个情操高尚、见解不凡但财富匮乏的人会受到人们的敬仰;但是.现在人们却带着鄙视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他已经迷失了他的道路。
“不过,正如晏子(Ianciu)的时代那样,那些处于上位的人没有原则,处于下位的人没有法律;处上位的人忽视大道,处下位的人忽视学习。如果这种国家能幸存下来,那真万幸的事。诸位先生,鄙人也怀有极大的忧虑。除非通往善行与美德的途径可以再一次找到,上天的法律可以再一次被遵守。否则,居民们会得到什么结果呢?除非这城市以新的法律、新的秩序得以重建,这也许会保护它避免遭受更大的伤害。”
白道古说完这些话,又鞠了一躬,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安科纳的雅各?本?所罗门听完乐所有这些话,又依靠忠实的李芬利的口译和笔译得以理解,我赞同他的许多观点,也因此变得更为睿智,为此赞美上帝吧。
而且,当他们喝醉以后,蛮子人在夜晚似狼哭鬼嚎般地又喊又唱,他们关心的只是玩乐器、唱歌、舞蹈而已。有一次,李芬利也这样告诉过我,年轻人的唱腔和演奏是如此之轻盈优雅,听上去真是令人惊奇。如果他们没有到喝醉或者相互殴斗的地步,还真会给人带来许多欢娱。因为,正如我们的圣人所宣称的,当欢乐到来时,人不应去阻止它,因为那样做是不合时宜的,用脚跳舞是一件赞美主的事情,愿上帝得以颂扬。
但是在光明之城黑暗场所的酒馆客栈里,听到的只是恶魔的叫喊声,而不是愉快悦耳的歌声,这是上帝所不允许的。因为在这里醉鬼和被折磨的人发出的悲痛之声像是地狱里的被告发出的,愿上帝对我的措词予以宽恕,他们的声音中夹带着许多难听的嚎啕音调,好像那些人正在经受心灵上的剧烈疼痛。在这里,他们演奏的不是悦耳的和谐声、丁当声,而是一种哭泣声,就像他们是被放在火舌上而嚎叫,我真是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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